那一曲“走西口”啊

　　 哥哥你走西口，小妹妹我实在难留，

　　手拉着哥哥的手，送哥送到大门口。

　　哥哥你出村口，小妹妹我有句话儿留，

　　走路走那大路的口，人马多来解忧愁。……

　　

　　电视屏幕上那个北方的少女，用手指挽着长长的辫子，以无限的凄婉和深情唱着这首名叫“走西口”的歌，歌声婉转悠扬，缠绵甜美，给人无限愁思和想像。每次我听到这首被称为“西部民歌经典”之一的歌曲，总有想写一点什么的冲动……

　　西口是河曲境内明长城水西关口的简称。从康熙３５年（公元１６９６年）清政府允许蒙汉互通时起，晋西北的河曲、保德、偏关等县的男人们为了谋生，不间断地跨过西口徒步到内蒙古河套地区种地、做工，春去冬归。这种民间的自发行动，被称为“走西口”。而正宗的西口一般是山西的河曲县城。这个以“鸡鸣三省”黄河环绕而得名的晋西北小城，因为历史上有过“走西口”那段情由，多年来一直令我神往。因为工作的关系，去年的初夏我曾在河曲有一番短暂的停留，至今记忆犹新，特别是每次听到“走西口”的歌声，总会唤起我对河曲的记忆。

　　那天，从太原出发，经过多半天的颠簸，天黑前才赶到河曲县城。我的工作联系人老王，是个四十多岁土生土长的北方汉子，对河曲的历史知道得不少，而且待人十分热情。我告诉他，因停留短暂，除了业务上的事，主要想了解一点“走西口”的故事。

　　晚饭时喝了两杯本地的西口大曲，在微醺中，便和老王一起去看西口旧址。河曲县城的夜晚非常美丽，笔直的马路华灯十里，散步的人群三三两两，初到的我已有几分迷恋。老王说：解放后，随着城市的规划和建设，河曲县城内的明长城和西口旧址已不复存在。近年来，县委、县政府为了追寻“走西口”的文化和精神，在原西口的旧址上修建了西口古渡石碑。夜幕下，我扶着公园里观河的围栏，望着脚下滔滔不绝的黄河和河对岸朦胧中的内蒙古草原，脑海里浮现的是先民们“走西口”的情景。迎着黄河边上的微风，在朦胧的路灯下，老王如数家珍般的向我说起河曲的自然条件、民俗民风，说起蒙汉兄弟的团结和相互依存、相互信任的故事。然而我们聊得最多的还是善良、贤惠、美丽、富有魅力的河曲婆姨。

　　河曲的婆姨白皙、苗条，天生一副美姿，人们都说可与陕北米脂的婆姨相媲美。她们文化水平虽说不高，但生性聪明、善良，并有一副美丽的歌喉。就是她们，支持着丈夫“走西口”闯天下，把难以割舍的爱情用洋溢的歌声直白地表达出来：

　　

　　哥哥你走西口，小妹妹我苦在心头，

　　这一走要去多少时候，盼你也要白了头。

　　紧紧地拉住哥哥的袖，汪汪的泪水肚里流，

　　虽有千言万语难叫你回头，只盼哥哥你早回家门口。

　　……

　　她们是这样唱的，也完全是这样做的。丈夫春去冬归，她们厮守家园，把高尚的情操和忠贞不二的爱情变为操持家务、赡养老人、抚养子女、处理邻里关系的实际行动。口外的丈夫更是眷恋着家中的妻子，他们无论是在河套平原种地还是在包头城里做长工，都是妻子手中的风筝，魂牵梦绕。有人曾作过统计，三百年内在口外落户的河曲人就有二三十万，然而这些人都是挣到钱后在当地买到住房，把妻儿接到身边，他们从来不背叛妻子和家庭。

　　回到宾馆，夜不成寐，我反复思索，河曲人敢闯天下的大无畏精神，对温饱的渴望与追求，恪守爱情的忠贞与魅力，搭建民族团结的桥梁等等，这些不正是“走西口”文化的精髓吗？不正是我要寻觅的东西吗？

　　河曲的天亮得特别的早，５点刚过，红红的太阳就高高地挂在东边。初夏时节，这里没有一点凉意，湿润的空气中我能闻到母亲河的热潮。我以河曲人身份走进晨练的队伍，我询问几位走过西口，现已年过古稀的老人，他们先是哈哈大笑，然后告诉我那是艰苦的年代，那是辛酸的往事，如今，“走西口”的岁月早巳成历史。

　　２０００年黄河万家寨大坝截流后，黄河水既温顺又清澈地流淌在河曲的土地上，为河曲人民服务。晋蒙龙口黄河大桥竣工后，河曲到鄂尔多斯市坐汽车只需一个多小时，到包头市也只是３个小时，人们可以在一天中往返先辈需要几十天才能走完的路。河曲的经济年年腾飞，人们可以不用走出家门，在祖先留给自己的沃土上，通过辛勤劳动就能实现丰衣足食奔小康的目标。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人们能和自己心上的人天天恩恩爱爱地生活，能和自己的长辈、儿女永远团团圆圆地欢乐。

　　那一曲走西口啊，歌声仍然在我心中流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