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孤单的小鹅

　　暮春时节，母亲买回来两只小鹅。绒绒的鹅黄色一团，小球样儿的甚是可爱，轻轻的鸣叫着啄食着饲料，静卧在一起互相理着绒毛，于院子中增添了许多生机。

　　许是因为不习惯水泥地面的生活，其中的一只渐渐跛了，个头也明显比同伴有了差距。于是就在院子的一角里的土地上给它们圈了个窝，精心照料，希望它可以早点好起来。

　　然而它并没有因此好起来，相反竟日渐消瘦下去，以至于后来只能卧着进食，即使你扶着它站立一会儿，一松手时便又卧了下去。另一只鹅倒还好，并不因此欺负它。邻居看了之后说还是再买一只来，恐这只病鹅难以长久了。

　　两天后的午后，我路过的时候偶一扭头，竟见一鹅伏地不动，看时，已经死去僵硬了。急忙告诉母亲，才发现居然是那只大的健康的死了。母亲有些伤感，絮絮地说这只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死去呢？看看旁边那只伏地难起的小鹅，心想十有八九也是难活了。

　　当夜，这只小鹅便不停地哀鸣，那鸣叫声在寂静的春夜里听出许多凄凉。母亲于心不忍过去看它时，它便换了一种低低声音的似乎要睡觉时发出的叫声。母亲倘一离开，立刻又变成了连声的哀叫，似离群的雁儿，又似失亲的孩子一般。

　　看到母亲的不忍，我便说看它几难成活，索性弃了吧。母亲怜它终是条生命，于心不忍。无奈，我便去取来儿子小时的玩具鸭鹅，以线衣包裹后放在小鹅旁边陪它。关了灯后，大约是觉得依偎之间的暖意，又或是孤寂之心有些许慰籍，它居然又发出了临睡时的微声然后睡觉了。

　　如此相安了数日，小鹅没再大声鸣叫了，只是依旧跛着腿卧着生活。偶尔有黄狗从它笼外经过，它便吓得急拍着两个只有绒毛的翅膀头身并用的扑到角落里去，身上粘满着泥土污物，惊叫着昂着头。母亲呵斥着把黄狗赶去后，小鹅便又微鸣着挪将出来，依在玩具伙伴边整理毛发去了。

　　日子就这样过着，渐渐习惯了有小鹅的生活。每次入厕经过鹅窝时，小鹅便如孩子见了亲人般兴奋的大叫，直到你抚摸一会儿它的羽毛，哄孩子似的跟它低语一会儿，它才安静地睡去。静夜时厕所的灯光只要一亮，你是必要去安慰它一番才好，否则，那撕心的叫声便会一声紧似一声。我想起一个少时的玩伴儿，常因一点委屈便哭天喊地，倘不满足他的想法，定哭到邻舍不安家宅不宁。于是常常抚着小鹅笑骂，你这扁毛的畜牲，真把自己当孩子了么？

　　这天，遛完回家未及关进狗舍的黄狗又来寻它，小鹅惊慌之下，竟然起身就跑，虽然跛脚却逃的飞快。母亲听后来看，果然它能跛着走路了。于是母亲饭后散步时常带着它，它便如学步小童般蹒跚着跟在后面，晚风中母亲一叫它，它便嘎嘎两声回应了。

　　这样几天，鹅是不能遛了。这种直肠子的动物太不讲卫生，还要时时的为它打扫。思来想去，索性把它放到了鸭圈里去了。

　　刚进鸭圈时，小鹅很是开心，蹒跚着往鸭群里走，只是这些大朋友们居然像看到怪物般吓得大乱。常常是小鹅到了东边群鸭躲到西边，小鹅好容易走到西边，群鸭又飞奔到东边去了。饶是如此，小鹅居然也没有了前面那种悲鸣，那便了了家人的心事了。

　　十多天后回家，小鹅已经和群鸭一起戏水了。个子明显长高了许多，竖起脖项时居然和鸭子一样高了，在水边整理齐整的羽毛也变成了白色，翅膀和尾巴也长出了翅羽来。一看到我，仍然是欢叫着跑来，你若呼它一句，它便嘎嘎的回应，站在你身边低鸣起来。

　　如今这小鹅已经很大了，成了鸭群中最高大的存在。不看它时，它便与鸭几无区别，人走近时，它便跑来与你聊天，嘎嘎声里有大有小，有急有缓，似故友聊天，又似家人逢聚。

　　这是2020年的春夏，当疫情连着疫情寒假连着暑假，当企业步履维艰员工难以为继，当刚过不或的我们经历的这样一个艰难的时刻，一只小鹅的故事。它唤起了我们心的柔软，唤起了我们生活的希望，唤起了我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追求。

　　2020年7月6日 残月于花都